李力两年前买了辆二手面包车,开始在附近几个镇子拉客。原本是无人问津,加上方圆几里地摩的铺天盖地,刚刚踏入客运行业的李力显然还是无从下手。
不过后来他的生意却渐渐好了起来,特别是逢到下雨天的时候。因为面包车比摩的的优势就在于它能够遮风避雨,开了空调之后冬天不冷,夏天不热,于是他渐渐地从摩的司机手中抢过了客源。当然了,他现在出入都得小心着些,因为那些摩的师傅们可不甘心就这样丢了自己的饭碗,所以老早就扬言要狠狠教训他一顿。
李力不知道此话真假,但是他们对自己怀恨在心却是不假的。换位思考一下,要是那个丢了生意的人是自己,那自己铁定也是会暴跳如雷的。所以后来,在摩的师傅活动的范围内,他就不公然地去抢生意,只是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,需要的人给他一个电话他就能立即赶到。
再后来,他发现这样事实上让自己失去了很多生意,因为很多人是不情愿花那几毛钱的话费的。所以,出于避免和摩的师傅起正面冲突的考虑,他到了远离摩的师傅的其他小镇,在那里,他就不要再有什么忌惮了。
靠着这些收入,李力的生活不算很安逸,但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度日吧。年前他刚讨了个媳妇儿,在镇上做刺绣,两人的收入加起来,生活算是有所改善。可是,他们还计划着要个小孩,这样生活的条件就还是得一如既往地艰难下去。
这天,李力载客到牙子村。这是一个大生意,是他在镇上晃悠的时候逮着的。这些人都是牙子村的村民,总共有七个人。他们家里有喜事,那天是一起到镇上置办喜宴用品的。本来他们是要做班车回家的,可是李力好说歹说,终于说服他们坐上了自己的车。
至于牙子村,李力也是头一回来的。但他就是搞客运的嘛,重要的不是之前到过多少地方,而是是否能把客人顺利地拉到目的地。所幸的是,这两年来,他的车子一直也没出过事,即便是往市区跑的时候,他的谨慎也让各种危险的交通意外远远地甩开。可是,那天在牙子村,他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撞倒那个男人。
他开车一直是遵守交通规则的,即便是在乡下,没有红绿灯,没有交警的时候他也都始终谨慎地驾驶。因为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,所以他也开得格外小心,但冷不丁却从右边闯出一辆摩托出,莫名其妙地就摔在了地上。
李力当即就慌了。他记得自己的车速并不快,而摩托车是在离自己还有好几米的时候甩来的,而自己也立即就刹了车了。可是,现在摩托车却甩着卡到了自己车的车头下,摩托上的男人则躺在地上。
人群中很快就躁动了起来,那些人赶紧下车,其中有一个高亢的声音便响道:“哎呀,这不是老王家的三儿子吗?”然后就又有人接过话茬来指责李力了。
“你这个年轻人开车怎么这样啊,现在都把人撞得都不知道还有气没气了。”
“可,可是我没撞到他啊……你们……”李力满脸通红,紧张地哆嗦,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人,希望能找出个说理的人来。
可他显然是要失望的了。他是一个外乡人,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撞了人,现在且说是自己撞了他吧,那人家肯定是要维护他们本地人而不是他这个初次见面的外乡人了。可问题是他压根儿就没碰到那辆摩托,明摆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要讹他一笔嘛。
可他在这里说不了理儿,车上的七个乘客异口同声说看见他撞了摩托的,还说他之前油门是踩得那样的凶,明摆着是要撞人的。
得,如今话也说不清楚,李力看地上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轻微擦伤,没多大事儿。虽然男人头旁边有一滩血,不过讹人总是要专业的,那点血肯定就是假的了。他寻思着赔点钱了事,自认倒霉,否则自己一个人再想理论那真的是不大可能。要再僵持下去,自己这一天的生意就都黄了。
可是,这事情可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。不知道是谁过去看了伤者一眼,竟惊呼着断气了,这样所有的人就都惊呼起来了。接着,就来了两个壮实的男人,将李力架着往死者家里走。李力大喊着他要看一眼死者,可是谁也不让他看。
在死者家中,死者的家属痛苦流涕,对李力是一顿痛打。李力不觉得疼,只觉得是悲哀。即便他们装的是那样的逼真,可他才不相信那个人真的死去了嘞。他们现在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多讹点钱而已,自己可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。
可是,现在的自己又确实无计可施。手机已经被拿走了,时刻都有人盯着自己,根本无法脱身。后来没多久就有人问他要钱了,说是死者是家里的顶梁柱,没了他家里的生计就没法维持下去了。赔钱还不算,他们还要将他送到派出所,关起来。李力想这样倒好啊,事情一到了派出所就清楚了,到时看他们怎么收场。那个人没死,派出所一调查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骗局。
下午他们就来到了派出所,警察到现场勘察取证,得出结论是确实是李力的车撞了摩托导致那人脑部大出血致死。
“什么?”李力大喊起来,“不要以为我是外乡人你们就可以这样无法无天了!”他现在感觉小到牙子村大到派出所所有的人都在故意刁难他。
但是民警面对这样的指责并没有说什么话,只是指着面包车的车头问李力那是什么。李力恍然不知如何回答,他印象中自己的车并没有撞击过的痕迹啊,可现在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?
民警好像明白了什么,带他去了市医院做了个头颅核磁共振检查检查,结果证明李力原来有严重的短时记忆障碍。